泊圳傲月

接受点梗,约稿私聊

【温周】归去

*原梗来自这里(会剧透)

*总而言之是个没有人帮忙拔钉子的故事

*依旧是起名废

*前排刀子预警

*回礼是一些小细节



1.

七窍三秋钉,三载赴幽冥。

自打他钉下第一枚钉子起,周子舒就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。


2.

啪地一声脆响,将走神的两人拉了回来。

周子舒看了看地上碎成几半的小瓷杯,又看了看温客行,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。

“手滑了。”

温客行仍保持着方才递酒杯的姿势,听到周子舒的话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,笑道:“无妨无妨,碎碎平安,岁岁平安。”

周子舒稳稳当当地接过温客行新倒的酒水,装作认真看张成岭练功的样子,心里却是一阵发怵。

他的视力已经衰退了大半,如今仅能勉强辨别轮廓。

周子舒一口闷了酒。

温热的液体一进入口腔,周子舒便觉出不对来。这酒无甚滋味,就如同白水一般。

我的味觉什么时候……

忽觉得有一股视线粘在自己身上,他一动,视线便飘到张成岭身上去了。周子舒勾了勾唇角,将酒杯往桌上一拍,佯怒道:“温客行!”

“哎,在呢!”

“老子的酒呢?你拿水糊弄谁呢?”

温客行喜道:“原来你还能尝出酒味。”

周子舒往后一靠,淡淡道:“味觉尚在,视力却已大不如前。”他一把拍掉在他眼前乱晃的手,道:“没瞎。”

温客行倏地攥紧了手中的酒杯,指节泛白不知在想些什么。半晌,他开口,声音低的像是在乞求。

“阿絮……你能不能别死?”

周子舒叹道:“我尽量吧。”又道:“做饭去,老子饿了。”

温客行煨了鱼汤,炒了三两小菜,旁边烫着酒,酒香扑鼻。

“阿絮,喝汤,”他将热腾腾的鱼汤推给周子舒,又搛了块细嫩的鱼肉剃净鱼刺放进周子舒碗里,“吃鱼,明目。”

周子舒默不作声地将鱼汤推给张成岭,用眼神示意他快喝。张成岭抬头看了看温客行,又看了看周子舒,仰头咽下口中的饭菜,咕咚咕咚将汤喝了干净。

周子舒撂下碗筷,“我吃饱了,你们慢慢吃。”可温客行看的分明,他那碗饭几乎没怎么动过。

“诶阿絮……!”

回答他的是房门的轻响。

张成岭不明白他师父和温叔间发生了什么,有些慌张地去看温客行。

“温叔,师父他这是……”

温客行不答,过了好一会才起身,拎着炉上的热酒进屋去了。

不是周子舒方才进去的那间。

心头有事压着,温客行便多喝了几杯。本意是借酒浇愁,烈酒下肚却没想到竟成了火上浇油。温客行喝的酩酊大醉,跌跌撞撞的就往周子舒门头闯。

“阿絮……阿絮!开门——”

周子舒开门,浓烈的酒气裹挟着紫色的身影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。

“老温?”周子舒皱着眉头把人扶到榻上坐下,“怎么喝这么多?”

温客行面色酡红,意识混沌,根本不理会周子舒说了什么,只是不停地嚷着“阿絮”。周子舒见人醉得不省人事,想去给他沏杯茶醒醒酒,却猝不及防被人搂住了腰。

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小腹上。

“阿絮、阿絮你别走……”

周子舒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我不走。”

温客行将头埋在周子舒身前依恋地蹭了蹭,“阿絮,你到底……在生什么气……”

周子舒愕然。

他其实并没有同温客行置气,只是心里委实不太舒服。他当年给自己钉下七窍三秋钉,叛出天窗,本就是报了必死的心要断自己的生路,浪迹天涯诗酒江湖,随死即埋。可自从他碰到温客行,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
他有些动摇了。

或者说,他后悔了。

他后悔给自己钉了这要命的东西,他还想再多活几年。

他还想……再陪陪他。

“阿絮……阿絮……”那人含含混混的叫着,像是害怕他离开一般紧紧地搂着,恨不能把他嵌入自己的骨血。过往的回忆如同一只利刃刺穿了他的身体,戳的他生疼。那人唤一声“阿絮”,他便痛一分。落一滴泪,他便伤一寸,直到自己身上满是青紫伤痕。

周子舒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叶扁舟中,随着波涛起起伏伏。惊雷炸响,巨浪呼啸着掀翻了船只,无情地将他吞噬。他想呼救,张口却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。他拼命攀扯温客行的后背,像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救命的浮木。

“温客行……温客行!温……”


温客行朦胧睁眼,意识逐渐回归。身旁的床榻是空的,昨晚的一夜巫山仿佛只是黄粱一梦。

屋外隐约传来声响,温客行起身整理好衣服,循声而去,只见校场上一袭白衣翩跹,如流风回雪,如轻云蔽月。一旁的半大少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仰慕之情,认真地看着一招一式,手里还不时比划着。

温客行勾了勾唇角,唰地抖开骨扇,抬手一甩扇子已破空而出,擦着半大少年的头顶直奔树下练武之人而去。周子舒剑尖一挑,扇子改变了轨迹,直直插入树干之中,惊落了一树柳絮。

周子舒扯下自己蒙眼的缎带,看见温客行已经拔出了骨扇正笑吟吟地朝自己走来。温客行伸出两根手指捻下周子舒发丝上的一小团白绒,轻轻一吹又将它送往了别处。

“腰似韧柳,身若飞絮。阿絮,当初是我错了,这柳絮哪里比得上我家阿絮轻盈?”

周子舒并不理会他,只是向不远处的张成岭问道:“看明白了吗?”

张成岭赶紧点点头。

“看明白了自己去练,明天我检查。”

眼看周子舒走远了,温客行连忙小跑两步跟上。

“阿絮,练功不能心急,成岭还小,以后有的是时间……”说到这,温客行突然止了话音。周子舒又走了几步,感觉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,他有些疑惑地转过身。温客行站在原地,有些不知所措。

“你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,老温。”


3.

荷花池子中刚冒出一点嫩粉时,温客行去了趟神医谷。

他说,神医谷中典籍无数,一定会有救治你的法子。

他说,阿絮,等等我,等这满池的荷花开了,我就回来了。

周子舒真的就抱了那么一丝希望在等。

等老温回来了,我们就一起去采莲蓬。前院的向日葵今年长的不好,稀稀拉拉的,过了花期就把它推了,明年再好好整顿整顿。老温爱喝茉莉茶,得空再添几株茉莉,不,几株恐怕不够,得种上个几十株,到时候多采些,洗净晒干了,秋天的时候我们就坐在桂树下,闻着桂花香,品着茉莉茶……桂花,对了,还可以酿一罐子桂花酿,埋在这树下,等来年春天再挖出来,就着桃蕊糕吃……


等到温客行回来,满池的荷花已经谢了大半。他像一只被抛弃的幼崽,紧紧地抓着周子舒的衣襟,无声的呜咽着。

“对不起阿絮,”他说,“对不起。”

一瞬的失神后,周子舒笑了。他拍拍温客行的后背,说,“老温,我饿了。”温客行抬起头,他眨了眨眼睛,又说,“成岭做的饭太难吃了。”


4.

当鹅黄的小花星星点点出现在绿叶间时,周子舒看不到了。

以至于他踉踉跄跄出门时,险些被绊了个跟头。

温客行扶住他,低声问他出什么事了。

周子舒笑道:“没什么,我在学如何做一个瞎子。”

温客行抿唇不语,只是默默地拆掉了山庄里所有的门槛。

自那以后,温客行总是时不时的出门,短的三五天,长的近半个月。他偶尔会给张成岭带一些小玩意儿,给周子舒买些零嘴儿,跟他讲自己在山下的见闻。

“阿絮,今天已经中秋了,时间过的真快啊。”他尽可能说的慢些,好让周子舒把每个字都听真切。

“中秋……老温,今晚的月亮圆吗?”

“圆,又圆又亮。”

“桂花开了多少了?”

“很多,满树都是桂花。”

“你去打些下来,赶明儿好做桂花酿。”

温客行不愿违拗他,只得应了声好,乘着月色去打树上的桂花,叫张成岭拿个竹筐接着。

只打了几下,温客行便觉得不对,哪有人大晚上打桂花的?他丢下东西连忙回去找周子舒,可哪里还有周子舒的身影。温客行吓得手脚冰凉,焦急地四处张望,终于在角落里的一棵树旁找到了周子舒。

和一地的血迹。

“……本来不想让你看到的。”周子舒轻咳两声,又有血迹从他嘴角流下来。

温客行的声音冷静的可怕,他问,“……多久了。”

“老温……”

“多久了?”

“你听我说……”

“我问你多久了?!”

“我快没时间了……”

“周子舒!”温客行双手掰过周子舒的肩膀,后者则低着头,双目涣散地盯着地面。

“一定、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?中原没有我们就去北地、去南疆!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出家,我们、我们去求佛祖!求佛祖救你,佛祖一定能救你的阿絮……阿絮……”

温客行的双手渐渐失了力气,他将头抵在周子舒肩膀上,一声声和着泪的“阿絮”宛如一把匕首,一片一片剐着周子舒的心。

于是,他便将这份剜心之痛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温客行。

“老温,算了吧,就让我干干净净地走。”

温客行不听,他仍不时出门,四处寻医问药。

冬至,他收到了机关鹊送来的信:

老温,回家吧。

落款是个“絮”字,最后一笔有些颤抖,沾上水渍晕开了一小块。


5.

温客行回来时,周子舒正坐在屋檐下。一旁的张成岭在梅花树下找了块最干净的雪,小心翼翼地连着花瓣一起捧起,送到周子舒面前。周子舒伸手,摸索着在一捧雪中拈出一片花瓣,笑道:

“这花开的真好。”他话音轻极了,因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。

突然间,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。

周子舒一怔。

温客行抓住他的手搁在自己唇上,缓缓道:阿,絮。

周子舒笑了。他好像看见温客行穿着绣了翠竹的青绿长衫,在阳光下欢喜地喊他:阿絮!

手下的唇又动了动:我,回,来,了。

周子舒弯起眉眼。

“老温,我要吃饺子。”


6.

周子舒比预计晚走了半年。

春天的时候,温客行挖出了树下的桂花酿。周子舒喝了小半罐,虽品不出味道,但唇齿间却仿佛萦绕着桂花的香气。

他咋了咋舌,突然就很想吃桂花糕。他同温客行说了,然后便摊开掌心等对方的回复。

温客行在他手心一笔一划的写道:没有桂花,想吃,等入秋。

写完,那人还没好气地轻抽了下他的掌心。

周子舒悻悻地收回了手。

那就熬着吧。


7.

半年,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。

张成岭挎着竹筐采了一筐桂花,温客行亲自下厨蒸桂花糕。

周子舒笑眯眯地守在门口,时不时夸一句:“阿行好厉害,我都闻到香味了。”

张成岭看着桌上还未摆进蒸笼的糕点红了眼眶,转身去拨柴火,被呛得好一阵咳嗽,眼眶里蓄满了泪水。

温客行揪着张成岭的领子把人拎了起来,“多久没进厨房了,呛成这样?算了算了,去外面陪你师父吧。”

张成岭抹了把眼泪出去了。

温客行把糕点摆上蒸笼,余光瞥见张成岭蹲在地上在周子舒手里写着什么,周子舒轻声笑了起来。

大概是什么“我被师叔赶出来了”之类的吧。

装盘,浇蜜,点缀,温客行拉过周子舒的手,写道:好了,吃吧。

周子舒高兴地吃完了一整盘。

温客行没吃,他就这么看着周子舒。他咬一口,他就掉一颗泪;他夸一句好吃,他就红一分眼眶。周子舒一盘桂花糕还没吃完,温客行已满脸泪痕。

看到周子舒吃得那么开心,温客行突然就笑了,“傻子,没吃出来吧,我没放糖。”

“今年桂花不好,你再等等,明年……我明年给你做更好吃的。”


8.

周子舒没能等到明年。

当晚,周子舒好像预料到了什么,在温客行准备和往常一样打地铺时,他把人拉上了床。

“老温……老温……”

随着身上那人的动作,一颗颗滚烫的眼泪掉落下来,砸在了周子舒脸上。周子舒不管不顾地攀上温客行的脖颈,撕扯他的后背,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红痕,满心都是想和他再来一次,再来一次,再来一次。

如果,还能再来一次……

后来,他连攀上温客行脖颈的力气也没有了,随着手臂垂下去,更多的泪珠砸在他身上,落在他身下的被褥上。周子舒失笑道:“你能不能……认真一点,办……正事呢。”

温客行呜咽了句什么,周子舒听不见,只觉得意识正在一点一点地剥离自己的身体。他双唇翕动,无声地唤道:老温。

温客行俯首下去。

“……在呢……”

周子舒轻轻吻上温客行的眼角,无神的眼里再一次有了光华。他凑到温客行耳畔,声音极低,气若游丝,好像随时可能中断:“老温……我该走了,往后……你好好……过……”

话到最后,已全是气音。

温客行抱着早已没了声息的周子舒,将头埋在他颈窝,眼里再也流不出半滴泪。


9.

张成岭和往常一样早起练功。

和往常不一样的是,他看见温客行抱着周子舒立在廊下。张成岭觉得奇怪,便走过去问:“师叔,师父他这是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张成岭脸色一变,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。

“师父……师父他……”

“成岭,”温客行的嗓子有些嘶哑,“其实我是骗他的,昨天的桂花糕,我放了糖的。”

张成岭跪在地上泣不成声,再抬头时,发现温客行抱着周子舒走了。他怕温客行做出什么事来,赶紧抹了把眼泪,爬起来追了上去。

温客行抱着周子舒,一遍一遍地绕着四季山庄走。

“阿絮,我带你再看看这个人间好不好……”

张成岭听了,心里一阵酸楚,可他也不能看着温客行这样下去。

“师叔,你放手吧,师父已经走了!”

可是温客行不听,仍继续往前走。

“秋天看过了,还有冬天呢,冬天看过了,还有春天呢,等一年四季看过一遍,第二年又有新的花开……”

阿絮死了?怎么可能。我的阿絮那么强,怎么可能会死。

“这人间是看不够的,我带你去看好不好阿絮……”


10.

现实容不得自欺欺人,直到周子舒的尸体开始腐坏,温客行才不得已接受了事实

他走了,我也该走了。

温客行想着,突然大笑起来,笑得不能自已。那笑声到了最后,竟音调一转,成了凄凄凉凉的抽泣。

阿絮走了,往后我要怎么好好过?


11.

温客行和张成岭把周子舒葬在了四季山庄的后山,而后,温客行又寻来了山庄内所有的醉生梦死,将自己关在房间里,闭门不出。张成岭来劝了几次,都被人用内力轰了出去。


12.

“几时了还不起?不是说好陪我去喝酒的吗?”

温客行眼皮抖了抖,没动。那人不依不挠,一把掀了他的被子,“日上三竿了——老温!”

温客行猛地睁开眼,看清眼前的人后腾地坐起身,险些与人额头相撞。那人吓了一跳,往后退了半步,皱眉道:“温客行,你什么毛病?”

温客行愣了许久没说话,好半天才茫然地唤了一声“阿絮”。

周子舒觉得这人不对劲,伸手去探他的额头,收手时却被紧紧握住了手腕。

温客行定了定神,又唤道:“阿絮。”

周子舒甩开他的手,“没发烧你抽什么风。”说罢,也不再理会温客行,折身离开。温客行翻身下床,三两步上前把人按在胸口。

“阿絮。”

周子舒推门的手顿在了半空。

“叫魂呐。”


不多时,两人已晃晃悠悠地逛到了大街上。

说是喝酒,周子舒却并不直奔酒楼,反而对周边小摊格外感兴趣。

“买西瓜嘞!又大又甜的西瓜——”

周子舒挑了两块卖相最好的,转身递给温客行一块。

“老温,吃西瓜。”

温客行接过西瓜,却是一口也没舍得吃。

路过卖糕点的小摊,周子舒挑了一块颜色最多的递给温客行,笑道:“你看它像不像你。”

“花孔雀。”

温客行拿起糕点塞进了周子舒嘴里。

周子舒转过身,又被另一小摊吸引了注意。不待温客行晃过来,他已端着一碗糖水回到温客行身边。

“老温。”

温客行怔了怔,就着周子舒的手喝了糖水,一边夸着“好喝”,一边悄悄红了眼圈。

真的……很甜。

比他记忆中的那碗还要甜。

周子舒带着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,许久才找了家不起眼的小酒馆坐下。

周子舒侧坐着,背倚门框,一条腿架在长凳上,左手搭着膝盖,右手持着酒壶。温客行坐在他对面,背靠着桌子,仰起脸感受着阳光的轻抚。

阳光洒在他身上,模糊了他的轮廓,让人觉得很不真切。

“老温。”

温客行的手骤然缩紧。

“老温。”

温客行转头,飞快地眨着眼,眼中闪烁着慌乱与惊恐。

“阿絮。”

周子舒倾身向前,目光灼灼地盯着温客行。

“老温,你该醒醒了。”

“那醉生梦死你不能再点了。”

“我这一生并无遗憾,唯独牵挂成岭。他幼失怙恃,孑然一身,委实可怜,我这做师父的没能教他什么,就有劳你帮我照看照看。晚几年……晚几年你再来找我,可好?”

“阿絮!”

温客行心下一惊,忙伸手去抓,却抓了个空,眼前只余下茫茫雾气和指尖萦绕的一点碎散的荧光。


13.

温客行醒来时觉得头重脚轻,想从床上爬起来,身上却使不出一点劲儿。

“阿絮?”他轻声唤道。

无人应答。

温客行看到一旁燃烧的醉生梦死,突然猛地一扫衣袖打翻了香炉,又踉跄了几步一掌推翻了桌子,最后砰的一声撞开了门。

张成岭闻声跑来,看见屋内的狼藉吓了一跳,而后慌忙去扶温客行。

“师叔?师叔!你还好吗?”

听到张成岭的声音,温客行一怔,随后冷静了下来。

阿絮……阿絮要他照看成岭。

照看成岭……

“师叔?”

温客行借着张成岭的力道,扶着门框缓缓站了起来。

“成岭,走,去校场,我教你秋明十八式。”


温客行开始加班加点地督促张成岭练武。

就像周子舒那样。

张成岭心里是明白的,等自己艺成,师叔也就该走了。

他舍不得师叔这唯一的亲人,但更不想师叔继续煎熬。

装弱撒娇是小孩子才干的事情,张成岭已经不是小孩子了。温客行让他练武,他就练的比以往更刻苦。

五年后。

面对呼啸而来的折扇,青衣的少年丝毫不慌乱,脚下一错剑尖一挑,折扇已改变轨迹,直直插入身后的树干中,惊落了一树柳絮。

温客行看着漫天的柳絮出了神,恍惚间,他好像看到了周子舒的身影,他逆着光走来,向他伸出手。温客行情不自禁地伸手触碰。

下一瞬白衣剑就已停在他喉前。

“师叔!”

温客行猛然惊醒,看着少年错愕的表情,叹道:“成岭,你长大了。”

“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。”

他该去寻他的阿絮啦。

张成岭扑通一声跪下,对着温客行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。

夜晚,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走向后山。

温客行靠坐在周子舒的墓碑前,将半壶酒洒在坟头,另外半壶灌进了肚子。

“阿絮啊,咱们成岭出息了,已经能跟我打的不分胜负了。”

“你睁眼看看,我把你徒弟教的好不好?好了,你就夸我两句,成不成?你都从来没夸过我……”

温客行絮絮叨叨地跟周子舒说这五年来的种种,说完了,就开始疯了一样挖周子舒的坟。

他用双手一捧一捧挖掉了泥土,露出了棺材,打开棺材,露出了骸骨。

温客行看着那堆白骨突然就哭了。

五年了,阿絮,五年了啊。

温客行跳进棺材,闭上眼睛,循着记忆去摸那对蝴蝶骨,逐渐没了声息。

阿絮,我来找你了,你可还在等我?


14.

多年后的春日,四季山庄里花团锦簇。

叫念湘的小姑娘跑跳着抓蝴蝶,一对蝴蝶缠缠绵绵,落到了坟前的花木上。

念湘不敢冒犯,只能笑道:“你们倒是会找靠山,知道躲到这里我就不敢抓你们了。”

又对坟墓挥挥手,道:“太师父太师叔,这对蝴蝶就交给你们啦!”

说着便跑远了。

蝴蝶伴着坟墓,停了许久。

它们知道明年春日,这里依旧繁花盛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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